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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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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為一個十幾歲失去母親的人,韓宇其實對自己的母親也有著如此的懷念與眷戀,甚至在穿越前,那些個餓的輾轉反側,冷得睡不著覺的午夜裏,想念媽媽的懷抱,是他支撐下來唯一的辦法。

他原以為,這不過是他們這些凡人們的情感,可到了這裏以後,他才發現,其實母子父子之情,到哪裏都是一樣的。有如萬家家主那樣恨不得生痰兒女肉的父親,也有如韓三烏這樣,一心一眼都是兒子的親爹。還有夏春亭、石中玉這樣的惡人,他們對兒女也是萬分牽掛。

有人說修仙修的存天理,滅人欲。可到了這裏韓宇才發現,那並不對。其實修仙不就是想要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人,想要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甚至與天同壽嗎?那麽這樣的修仙者,怎麽可能是沒有欲望。他們非但有,而且應該更多,正因為這些對欲望的執念,才支撐著他們一步步走下去。

否則,慢慢長夜,一同出生的兄弟,一起拜師的姐妹,曾經相愛的人已成枯骨,甚至是一起成名的對手都已經紛紛隕落,他們又要用什麽來活下去呢?

所以,在韓宇看來,江承平的這些懷念,江九帆的這些動容,都是那麽的可愛。而作為一個即將要加入這個家庭的人,這些彌足珍貴的欲望,也應加入他的記憶中,成為共同的回憶。

他們窩在那個小小內室裏,就跪坐在方柔的牌位前,一點點說著過去的歲月。他的江九帆在他的面前嚴肅過,俏皮過,深情過,認真過,可卻從沒這麽可愛過,調皮過,煩人過。那個故事裏無憂無慮的男孩,那個故事裏溫柔嫻靜的方柔,那個故事裏愛妻暴躁的江承平,都是他沒見過的模樣。

那是江九帆埋在心底不曾說出的記憶,也是江九帆對他敞開的最後一道大門——連這些隱秘都已經全盤托出,他還有什麽可瞞著韓宇呢?如韓宇這樣一個早年喪了雙親的人也知道,他上輩子的願望就是找一個最最愛的,要過一生的人,帶到父母的墓前告訴他們,“我有伴了。”

如今,江九帆做的,不正是他曾經想過的,卻未曾做過的嗎?

他知道這個決定後面的分量。

等著江九帆絮絮叨叨,終於將往事一吐而盡時,韓宇用那雙漂亮的不得了眼睛認真的看著他說,“要聽聽我的事嗎?”

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,江九帆縱然如今天縱英才,可小時候也是在飛星城的市井裏混過的,他揉著韓宇的頭笑道,“你的事兒我都知道啊,實在是韓叔父太大嘴巴了,你尿床到三歲我的都知道,哈哈,”他想起來也覺得好笑。

那時候,韓三烏怕是剛得了兒子,興奮的不得了,有點什麽事,也不怕遠,便會傳音給江承平告訴他,有時候自己就抱著韓宇過來了。韓宇會爬,會站,會說話,會走路,不尿床這些,江九帆的耳朵都能磨破了。

當然,現在想想,也挺好的,否則他爹都不能知道他娘這些往事?所以江九帆揉著韓宇頭說,“我都知道。”

韓宇就有點想翻白眼,只是想著這畢竟是在方柔的屋子裏,總算忍了下來,他其實想說的是,他不是韓宇本人。

這事兒,他曾經在跟江九帆好上後,就想過要不要說。瞞是肯定瞞得住的,雖說韓三烏是失蹤不是飛升,可他本來就是接受的韓宇記憶,又這麽多年過去了,混過去很簡單。至於溫明月那更是容易——她從來就沒跟原身在一起相處過,又如何知道真假呢?

可他還是覺得,對於至信至愛的人,並不應該瞞著。只是他卻不知道,該以什麽樣的口氣時間和機會,去說這件事。而今天,恰恰好趕上了。

當然韓宇也知道,在他們曾經的世界,如果遇到這件事,頂多是個穿越,畢竟都是被動的。而在這個世界,還存在一個法術叫做“奪舍”。

若是被人誤會,可就麻煩大了。

但畢竟,兩個人若是想長長久久在一起,總要坦誠相待才好。

想好了,他便想說出來,“我不是……”誰料只吐了三個字,便聽見外面姜帆沈厚的聲音,“盟主,您回來了。”

兩人一聽,哪裏還顧得上說這些往事,立刻都站了起來。江九帆先走了出去,韓宇跟在他身後,也出了內室。

出去之時,恰好聽見江承平很是疲倦的聲音,“九帆呢?不是說回來了嗎?”

姜帆原本只將江九帆送進了洞府,他卻沒跟進來,而且洞府乃是江承平的地盤,他充其量算是個守門修士,怎能知道呢?一時間便沒答出來,恰好讓江九帆接上了話,“我帶著阿宇去內室看了看娘。”

說完這句話,江九帆和韓宇才從側面走到正面,將江承平的樣子盡收眼底。江承平比十多年前韓宇見他的時候更顯得蒼老了,而且不知為何,他臉上竟是帶著一股很是疲倦的樣子,與他大乘期修士的身份壓根不符合。

江九帆自然也發現了這個,不由擔心問道,“可是凝碧宮出了事?”

江承平擺擺手示意姜帆出去,又看了看兩人出來的方向,他的眼神在韓宇和江九帆之間打了個轉,韓宇心裏一突,總覺得江承平是看出了什麽。可偏偏,也僅是這一眼,江承平竟是沒點開,而是道,“黑衣人並沒有來。”

江九帆不由驚奇,“聽他們說,他從未失約過。”

江承平苦笑了一聲,“他的確沒有來,我們這些人等了他足足半月,他卻趁機偷襲了水鏡派,水鏡派的掌門水若谷已經被帶走了。”說到這裏,他那難得波瀾不驚的臉上,竟是出現了怒其不爭的神態,“可恨這堆人,事到如今還偏偏以為是溫明月做的,水鏡派與溫明月何幹?那黑衣人帶走了大楚如此多門派的掌門,怕是所圖甚大,他們偏偏不肯信!”

韓宇和江九帆都不曾想到,竟是這樣的結果?他倆想看一眼,臉上同樣是震驚神色,韓宇想到的是——這黑衣人是要做大楚之主嗎?

江承平卻是直接問,“那如今這群人就這麽散了嗎?”

江承平冷冷的笑了一聲——也就這一聲才讓韓宇發現,這個平日裏看起來特別和藹的老頭子,其實是如今大楚修士中的第一人,他哪裏是沒有脾氣,只是為了妻子的死亡而收斂了罷了。

江承平道,“這是難得的號令整個大楚的機會,施慕青又怎會放過,她已經令門下派人去水鏡派接人,說要同水鏡派剩餘修士共商大計,找回各位掌門。到時候,她實力為尊,自然成了這聯盟的主人。”

這竟是接著大亂開始收斂勢力,要知道,大楚如今除了溫明月,一共兩名大乘期修士,飛星盟本就是可以隨意加入之地,施慕青若是有野心,自然不會放過這些人,讓他們投奔飛星盟,讓飛星盟壯大。韓宇便是傻子也知道,江承平在這裏定是不受歡迎,一是因為他主張黑衣人不是溫明月——江承平與韓三烏關系密切,這群人自然不會信他,八成還會覺得他這是徇私,二怕是施慕青不歡迎。

他此時只能問,“那如今該如何是好?”

江承平便道,“黑衣人所圖甚大,終究要找上門來的。我已給他們警告若是不聽,我也無法。如今只能先自行警衛,保住飛星盟再說,總要有反擊之地吧。”

韓宇自然擔心溫明月,“那溫明月?”

江承平只當他是擔心母親,便道,“她若是真回了淩霄島,這些人壓根不能奈何她,無事的。”當然,他還有句話,若是沒回,要是現了身,日子怕是不好過。可溫明月的行蹤他也不知道,如今只能先這樣安慰著韓宇。

他當即又將姜帆喚了進來,讓他召集盟中長老,他有事要宣布——韓宇這才知道,飛星盟雖然是魚龍混雜,但但凡小型的門派,也是有長老常駐飛星峰,為的便是緊急事件商量盟中事物。

等著一切布置下去,江承平終於有心情問問兩個孩子這些日子過的如何了。江九帆便將他們的遭遇說了一遍,尤其是韓宇燭龍血脈的事兒。這事兒江承平早有耳聞,畢竟溫家的事兒,他是知道的。

他沖著韓宇道,“阿宇過來讓我瞧瞧。”

韓宇當即便走了過去,江承平竟是伸手捉住了他的胳膊,竟是在他小臂上揉捏了幾下,這才道,“你這些年修為只算得上略有長進,可這身體卻是如何淬煉的?不對,”他又捏了捏道,“咱們修士從不煉體,便是你爹爹也不曾有這樣的法門,而且我瞧著你這身體怕哪裏是十幾年的功夫,怕是高階修士也傷不到你了。你們有什麽奇遇不成?”

韓宇哪裏想到,他與江九帆晝夜相處瞞著這個秘密,江九帆也沒發現,江承平不過一眼就看出來了。他怕江九帆生氣連忙看他,結果沒想到這家夥竟滿臉只有關心,沖著江承平道,“可有危險?”

江承平擺擺手說,“無妨,講講如何來的吧?”

韓宇此時不說何時說,連忙將燭龍埋骨地的奇遇,連帶西境無心湖下的那個血坑說了一遍,然後道,“這身體是從血坑出來後變成這樣的,我懷疑那血坑既然能供養的出源樹和靈蛇,怕是蘊含大量的靈力,汙血滲透入我的身體,所以才有這種效果。我怕他擔心,便沒說出來。”

江承平聽了後細細思索一番,又讓韓宇把靈蛇和源樹、燭龍心法拿出來給他看,那源樹自然沒什麽不同,一直好好的保存,江承平看了後便道,“這東西雖然幾千年方才結果,不過本身也是寶物,你日後有了洞府種下去,只有好處,好好收著吧。”

至於那靈蛇,早已被綠豆吃了,江承平也看不出什麽。唯有那燭龍心法,韓宇遞給江承平,明明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,誰料江承平皺眉頭看了半日竟是說,“這上面什麽都沒有啊。”韓宇這才知道,這東西竟是只有他能看見。

聽了這話後,江承平這才道,“那燭龍顯然是要找替身,這東西你收著吧,日後莫要隨意拿出來,千萬不能修煉。”這與韓宇的想法不約而同,韓宇連忙點了頭,將東西收了起來。

這樣一打斷,外面由姜帆已來報告,說是飛星盟的各位長老已經到齊,江承平這才站起來,沖著江九帆道,“你看好阿宇,你們莫要出去了,行蹤暫且不要透露。”江九帆連忙和韓宇答應下來。

韓宇便見江承平顫巍巍的走出了洞府,外面紛紛響起了問候聲,他們不知去了哪裏,不多時又沒了聲音。韓宇原本是要說出自己的秘密的,可如今心中都是擔憂,韓三烏去了哪裏,溫明月又在哪裏?如今卻沒了說話的心思。

不多時,竟然聽見嗚嗚的號角聲,他不由擡頭向著洞府外看去,江九帆此時卻道,“這是爹發布盟主令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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